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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沈若笙的身份之谜得解后,嘉平和谢常英心中的疑虑已经尽去,转而仔细问起了丹药之事。

    说起这些,袁守乾很是唏嘘:“当时白兄曾十分兴奋地告诉老朽,他有一个想法欲要实行,这事做起来或许会很难,但若真能成事,当是造福百姓的大好事。他说得真挚,老朽亦为之欣喜,当时兴起随手一卦,卦现凶象,老朽曾劝他缓缓图之,然他说到为大义,纵万千凶险亦往矣,于是才有了后来的祸事。”

    沈若笙听到这里,仿佛能看到当年外祖父大义慷慨的模样,若他还在世,当是像这位袁相师一样风骨长存的人物。

    谢常英也是感慨:“是个人物,可惜了。我府上的李归玺也对白院判很是称道,曾经说起过如果是他尚在,他那独门秘方当时便能去了廷安的病根,不至于多年仍受其累。”

    袁守乾称是:“白兄一生最为得意的,就是他那一手沉雪避热方,在习得筑丹之后,最悉心琢磨的也是这一味。只是这味丹药比寻常的更难制作,饶是他这创方之人,也不过才留下了一枚,后来经由其女,一直传到了大夫人手中。也就是因为如此,老朽才会想着要促成两人,大公子这病症想要尽除,也是少不得要圣上解了对丹药的禁忌才不会遭人非议的。”

    嘉平闻言看向沈若笙,这药仅有一枚,给谢廷安用了便再没有第二枚,彼时在被质疑之时,她仍是那样倔强坚持着说一定要给他用药,细细想来,其中真情是做不得假的,只是被那些纷乱的世俗掩盖了,叫人一时无法看清罢了。

    嘉平对沈若笙已不甚介意,而沈若笙却对她不敢再以婆媳相处,更多了几分对高位者的恭谨。

    沈若笙顺着袁守乾的话说:“也正是这个缘故,彼时在千秋宴上,若笙才谎称是以制糖法去制药,想着等战事平定,再同圣上禀明情况。至于相公的旧疾,是李大夫也曾说过此法可行,我才敢做。也唯有以毒攻毒,将热毒逼出,才好全力压制,有外祖父的药在,便是有惊无险。只是因为种种顾虑,未能提前向长公主与国公爷说明,还请勿怪。”

    沈若笙说着又要行礼,被嘉平拉住手臂制止了。嘉平看着她额头上的红印子,自己也有些难受,然而沈若笙看见她的目光在自己额上停留,下意识地按了下,感觉到肿痛,知晓了她是在瞧自己的伤处,便只是捂着额头微微笑了笑,显得很是无所谓。她受过的刁难何止这些,以她见过的来说,嘉平算是即使发怒也最有风度的了,是以沈若笙并不觉得这些有什么。

    两人重新落了座,嘉平想起来今日原本要打算的事,便问袁守乾:“袁相师,说起来今日原本是请你为小女算姻缘的,不想被这事耽搁了。不知,今日可还方便么?”

    袁守乾道:“自老朽为大公子相命,说出那等诳语之后,自感惭愧,便再不曾行卦看相,不过既然是长公主相问,老朽便破例再测一次,当然,这次老朽定会从实说来,再不会凭空乱添卦语了。”

    谢常英闻言又开始瞪起了眼睛,袁守乾便捋着胡子讪笑。嘉平无奈摇头,去让曹嬷嬷请谢承玉来。谢承玉本来还担心着谢廷安,在知道哥哥无大碍,而又知道袁守乾要为自己测姻缘,原本的担忧便换作了羞怯紧张,在袁守乾观相的时候,少见的脸颊都红透了。

    袁守乾仔细地观了相,又看了谢承玉的生辰八字,阖眸算了片刻,随后眉目舒展了,说道:“谢娘子是少见的贵女天成,姻缘之事随心中意、随父母命、随媒妁言,皆有良缘。最宜于肖牛、龙、马者为亲,忌肖鸡者,其余属相虽非最合,亦能相敬如宾、白头到老。”

    吴东临于谢廷安同岁,是属兔的,原本听到袁守乾说最合时没有这个属相,谢承玉还紧张了一会儿,但听到后面,就又开始欣喜起来,对父母说:“那我选随我心中意。”

    她说得不假思索、坚定无比,嘉平和谢常英便知道是没可能再去跟她说着相看属相最合适的了。

    他们劝不住自己女儿,袁守乾就更管不住这些事,在相完之后便起身告辞了,沈若笙将他送到了二门处。

    临走时,袁守乾将一本手札交予她:“丫头,当今圣上是难得的明君,国公爷和长公主也是性情中人,眼看着这事是极有望的。不过越是到了关键时刻,越是不能松了弦,还要讲究方法,谨慎对待。这些是我这些年于各种医药和丹术书典上查到的相关讯息,还有当年白兄在习丹前后交往的一些人证证词,你仔细收好了,有了这些,想要翻案就更多一些保障。”

    沈若笙既感且佩,万没想到这位老前辈竟是能为了故友奔波至此,当真是世间罕有的奇人。她双手接过手札,郑重谢道:“前辈大恩,若笙没齿难忘,还望来日能有机会相报。”

    “报不报的无碍,我也不图丫头这个。”袁守乾笑呵呵地说,“且待白兄沉冤得雪,位归宗祠,你我再于他灵前共饮一杯便是。”

    沈若笙亦笑,十分憧憬那日到来:“是,晚辈定备了好酒好菜待您前来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袁守乾颔首,随后像是对自家后代一样交待说,“你能有今日实属不易,好好的吧。”

    “哎。”沈若笙应着,过往种种越然于眼前,最后都如浮云消散,心里惦记的,唯有眼前的星光。

    送走袁守乾,她几乎是小跑着回了晴雪香苑。谢廷安体温已经恢复正常,喉间的毒痧也褪得七七八八,人仍是昏睡着,肌肤在烛光下,透着脆弱的莹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