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,岳凌担心陆从容的伤想去看她,听那名弟子说,还好顾长砚去得及时,否则陆从容的手非生生咬断不可。

    岳凌当真是糊涂了,想出这么一个损招,他没想到顾长砚察觉之后会发这么大火,更没想到会让陆从容受伤。

    他又在江迈风那里讨了一些修补灵气的丹药,亲自给陆从容送去。敲了大半天都没见人来开门,他推门进去,房里没人。

    难道去找顾长砚了?岳凌这般想着,又来到顾长砚门前,他深吸一口气,敲了敲门。

    片刻,门开,露出顾长砚那张清逸冷峻的脸:“师兄,找我有什么事?”

    看来陆从容不在他这里,岳凌叹一口气,继续劝解道:“长砚,这件事情丫头真的不知情,都是我的主意,你要怪就怪我好了,不要迁怒于丫头。”

    对于岳凌和江迈风,顾长砚向来是敬重的:“她没有及时纠正你的意见,证明她自己心中也是想这样做的,拓苍山不收这种弟子,师兄,我意已决,不用在劝。”

    顾长砚性格执拗反复,岳凌最清楚,多说无益,反而惹他不快。他只盼着顾长砚对这个小凤凰存有一点情谊,别真的逐她出师门。

    重华师祖如今莫名的心情烦闷,没在和岳凌说话,便又把门阖上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飞尊殿,殿宇巍峨,黯淡的烛光舔舐着青铜盏壁,将灭不灭。这里很空旷,因为灯盏少得可怜,很多地方都埋在晦涩的阴影里,而那铺天盖地的绿毛蛛,都安顺的待在房梁上的洞穴里,不时露出泛着绿光的八目,窃窃私语。

    “这不是上次那个仙女嘛?下手可凶了!”

    “听说是只风鸟,羽毛可好看了,影大人肯定会很喜欢,以后天天都装上。”

    “屁!”一只语言较为成熟的绿毛蛛道:“上次那只孔雀影大人也很喜欢,接过穿了几天就放在柜子里了,她也是一样的,还有,她是凤凰,不是风鸟,不会说话就别说话。”

    殿宇中央的池子里已经放好了干净的清水,陆从容甚至看到池子边缘放着几粒皂角。

    尚影坐在梳妆台前,轻薄的衣裳勾勒出曼妙的身姿,她埋头理着一件全是斑点的羽衣,不时搔搔头发,嘴里发出叹气声。

    陆从容醒来的时候,就已经被绑在木架上,尚影似乎害怕长钉会破坏她的羽毛,所以用绳子绑住她,一圈又一圈。她下手没轻重,陆从容手腕还是破皮了,轻轻一动,碰在粗糙的绳子都让人疼得倒吸凉气。

    时间过去了很久,尚影一直在理羽衣,殿里的灯油燃尽了两盏,无人去添,显得殿宇中愈发晦涩。

    终于,她神情不耐的站起身,手里拿着长满斑点的雀鸟羽衣,莲步款款,渡到陆从容面前。她完全没有了卑微和胆怯,那双灿烂星眸中掺满了渗人的光。

    “你的羽毛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,恩人,你再帮帮我,把你的羽毛给我吧!”尚影脸上的纱布已经摘了,上面全是血洞,有的已经结痂,有的还在冒着脓血。

    陆从容面容沉静,没有惧意,她沉声问道:“你到底杀了多少飞禽?”

    尚影的嘴角逐渐上扬,似乎对她这个问题很满意,她抱着羽衣,伸出裹满纱布的双手,勾着手指:“一只,两只,三只……”然后两手一扬:“哎呀,太多了,我记不住了,反正你是最后一只,恩人,我保证哦,我会穿着你的羽毛,直到死去,直到腐烂,我再也不会伤害其他人了!”

    陆从容却是不屑,她看见尚影手里羽衣的斑点有些被扣掉了,但扣掉之后就不能恢复原状,变得毛毛躁躁的:“你贪得无厌,又怎么能保证是最后一个?尚影,你抱着的是你自己的羽毛吧,你为什么把它拔了呢?是因为觉得自己丑嘛?很可笑,你自己都觉得自己丑,无论穿多好看多华丽的羽衣,都不会好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