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中存活艰难,家世卑微者任人轻贱,除非如婉妃之流恩宠显赫,否则亦是没于尘埃;若族中势大,无宠亦可横行,如皇后单贵妃之流,但很明显,简宿涵并不属于后者。

    她如果想走的更远活的更久,背后少不了简家的支持,更何况与原身到底有几分血缘亲情。

    几经思量,已然没得选择,简宿涵放在膝上的手紧了紧,忽然郑重起身,对着珍常在屈膝行了一礼,

    “多谢姐姐今日提醒,妹妹不胜感激。”

    珍常在起身将她扶住,自嘲的道,

    “不过种什么因得什么果,你帮我,我自然也是帮你的,只是皇后娘娘那边还需你自己周旋,倘若不能得到陛下的宠爱,于她来说便是废棋。”

    而废棋,没有谈条件的资格。

    珍常在最后轻叹一口气,喃喃的道:“这宫中没有什么良善人,我也不怕了,实话同你讲,皇后娘娘虽不是大恶之人,但你也万万不可掉以轻心,她纵然不为自己想,也要为背后的陈家着想。”

    在简宿涵眼中,这名女子已然心死,给人一种孑然一身无所顾忌的感觉。珍常在没有多待,她本就甚少出门,今日来倚竹轩已是难得,略坐了会儿就告辞了。

    知夏似乎是听到了什么,珍常在走后,她主动过来收拾茶具,几次三番看向简宿涵,犹豫许久忽然噗通一声跪到了她面前,尚未言说,眼泪就啪嗒落了下来,

    “奴婢该死,瞒了主子。”

    她是简家出来的,编纂朝国史这样的事连珍常在都知道,没道理简家不通个信。

    “珍常在说的事奴婢其实是晓得的,但老爷夫人和小爷怕主子担心不让说,是奴婢的娘悄悄递了信进宫,这才知道的。”

    知夏的娘是简家的家生子,一直在简夫人身旁伺候,忠心耿耿,平日有什么事也是她来经手,简家现在的境况怕是不太好,否则她不会擅自传信。

    简宿涵坐在原地没动,只狠狠闭目,一字一句都像榔头般将知夏砸得晕头转向,

    “你跟着我作甚,还拿我当主子吗?”

    知夏闻言愣了,随即将头磕的邦邦响,泪珠子掉了线一般,

    “小姐,奴婢知错了!奴婢知错了!您别不要奴婢啊!奴婢全家都蒙受老爷夫人的恩典,当年饥荒饿殍遍野,如果不是简家将我们买回去,只怕早就饿死了!”

    她拉着简宿涵的裙摆,哭的撕心裂肺,当初因着云婉仪落胎的事被关进刑狱扎针都未见她这样哭过,

    “奴婢自小跟着小姐一起长大,小姐有什么,从不忘奴婢的一份,这份恩知夏一直记着,一直记着,早就发誓要一辈子伺候小姐的,宫中艰难,小姐更是艰难,奴婢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小姐啊!”

    前朝皇帝享乐耗尽国帑,百姓难堪赋税,卖儿卖女举目可见,更兼得战乱连年,知夏就是那个时候被卖进简家的。其实原身对她平平,但知夏心念老实,易知足,一直记着简家的恩德。

    这件事她瞒着自然有她的道理,说句不好听的,原身在宫中地位如蝼蚁一般,纵然知晓了又能做什么。

    简宿涵不喜旁人瞒着自己,原想敲打敲打知夏,但见状不由得沉默了下来,内室静得只能听见她细微的哭声,素春和禄海在外探头探脑,一脸忧心,想进来,却又不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