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漠的黄沙卷天,冯露站在船头,扑来大片沙子,看不到天的颜色了。她觉得眼睛发痛,闭上和睁开都很疼。

    西门吹雪和花满楼,都在自己隔间里。外面是陆小凤楚留香和冯露三人。

    忽然楚留香皱眉:“冯姑娘蹲身躲一下。”

    最后大风过去了,其余二人爬起来。他们面面相觑,这位姑娘头发、脸、衣襟上全是沙粒。

    他们在回去的路上,没有石观音的弟子们,熟知地形,不知哪里有水可以沐浴。

    众人都是稍稍用水,漱口洁面。陆小凤和楚留香,二人颇为尴尬。

    总归不能让一女孩子,灰不溜秋回到江南水乡吧?

    冯露擦拭脸上的沙粒,有几颗掉进她眼睛里,颗粒凸起,很是难受,使她眼酸得想落泪。

    她默默哭了很多天,现在一哭就眼睛就肿胀。

    她道:“对不起。”她做什么都不对,只能拖人后腿。

    楚留香一怔,他知道有些劫躲过了,心底却留下永久的疤,比捅到人身要痛要长。

    他道: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,曲姑娘做了觉得对的选择。就算为之折戟,也是快活得。”

    冯露默默无言,陆小凤也出言宽慰。可是他们不知,在这世上交到的第一个真心友人,为自己而死是什么感觉。

    既痛苦又恐慌又歉疚。身上背着两条人命,压得冯露喘不开。

    她没有麻烦别人,设置沐浴的条件,甚至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换。

    她蜷缩在床角,面前就是曲无容的骨灰。

    若说之前对冯钰的悲恸,是原身血脉的牵绊,那曲无容就是她自己选择的亲近人。

    她们聊过天,夜里围着炭盆吃烤肉,讨论过香料水粉。

    就这么个活生生的人,死在了面前,鲜血溅在她身上。她与去了的曲无容待了两个时辰。

    她的血热热的,蜿蜒在密室里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,冯露头痛欲裂,又干呕,想把肚子里所有的器官,吐出来。

    自己的朋友,为了救自己,横尸当场。

    那日的场景时常在她梦里出现,脑海里浮现。她深深感受到了,无能为力的愤怒,以及自我的厌弃。